曾國藩藏書及其藏書樓
這次去株州參加全國民間讀書年會,收獲頗豐,不但與一些早己熟悉的朋友晤面,還結識了許多新的書友標書樓書。東道主又很熱情,會余領略了夜晚湘江邊一字擺開的舊書攤之風采,并風塵撲撲地乘車趕到百里之外曾國藩故居,拜訪了遠近聞名的藏書樓。
這位曾讓毛澤東和蔣中正都欽佩的先清官吏,自有讓人感佩的人格魅力,不說別的,就從他2*歲(1***)赴京會試不第,寓居京師長沙郡館苦讀開始,對書籍產(chǎn)生極大興趣,以至翌年歸家船過金陵書肆,發(fā)現(xiàn)一部《二十三史》,當即將自身秋冬衣物典當,換回這部為之心動的好書標書樓書。
回到湘鄉(xiāng)家中,父親曾麟書沒有責備他典衣買書的“過失”,只是淡淡地說:“你能圈點一遍,就不辜負買書的一片苦心!”果然,曾國藩從此清晨起讀,夜半而息,一年之內(nèi)足不出戶,終將《二十三史》通讀、圈點一遍標書樓書。功夫不負有心人,道光十八年(1***),他通過會試,考中進士,步入翰林院。
考中進士,不是曾國藩讀書最終目的,而是他渴求知識的起步標書樓書。我們從他的年譜中得知:道光二十三年(1***)六月,他奉旨典試四川,充當鄉(xiāng)試正考官。在他裝箱隨帶的書目里,就有《淳化閣帖》、《詩經(jīng)大全》、《歸震川全集》、《斯文精華》、《莊子》等數(shù)十種書,這些并非他入京后購買的書籍之全部,而且所帶之書并非顯擺,每本都有他批注的手澤。
曾國藩讀書、購書、藏書不是權宜之計,而是貫串于他的一生標書樓書。我們從他的日記中得知:道光二十七年(1**7),他在琉璃廠同文堂書鋪見北監(jiān)版(北京國子監(jiān)刻印本)《二十一史》,他深知此書十分珍貴“殿本雖佳,善讀書者往往以北監(jiān)版為善本而苦其難得”,于是,他大膽地替親家陳岱云買下,而得到親家的百般贊許。
從道光二十年(1**0)至咸豐二年(1**2),曾國藩在京生活了12年之久,從其斷斷續(xù)續(xù)的日記中,較完整的記錄只有*年又*個月,其中就有*0多次逛琉璃廠的記載標書樓書。試舉兩例說明:“飯后,走琉璃廠買書,日旰方歸。是日在廠肆流連太久”(1**2年12月初四);“早起,廠約岱云至琉璃廠買紙,便至書鋪。見好書便于人爭。若爭名利,則為小人矣,倘所謂喻利者乎?”(同年12月初九)。他甚至整天泡在書肆里尋覓古書,窮日不倦,并自稱“書癡”,可見一斑。
曾國藩愛書愛到骨子里去了標書樓書。他聽說江西《皇清經(jīng)解》便宜,便托陳岱云代購一部,陳買到后交給其弟國荃,國荃讓郭嵩濤查看是否有缺頁,誰知嵩濤將書帶到湘陰去了。四年過去,書仍在湘陰,曾國藩多次催促國荃取回,甚至后來懷疑其弟將此書賣給郭了。這場誤會直至咸豐二年(1**2),國荃將此書取回才算消除。
歷代藏家對宋版書情有獨鍾,曾國藩也不例外標書樓書。他在《日記》中說:“自署歸,至同文堂看得宋版《廣韻》,托張亷卿買歸,漱六來,夜深去。”他們暢談得到此書的愉快心情,“書癡”之態(tài),躍然紙上。
之后,曾國藩隨湘軍轉戰(zhàn)南北,這給他擴充藏書帶來大好時機標書樓書。每到一處他總是留意尋覓古書,在吉安他求覓《歐陽文公集》,在岳陽他求購《宋元通鑒》、《段氏說文》,在建昌駐扎半年,他收集了一大批圖書,如岳珂的《相臺五經(jīng)》,及《漢書》、《茗柯文編》等,讓他極其高興。咸豐九年(1**9)攻占撫州,此地歷代名人輩出,代表人物有王安石、湯顯祖、曾鞏等,名人故里覓先賢文集,讓他無比激動,他自己感覺“境況較昔年遠勝矣”。此刻他的藏書已達六萬多冊,二十多萬卷(見《家書》:“吾家之書,業(yè)已百倍于道光中年矣”)。這年七月,曾國藩奉命進軍安徽,他仍積極收集圖書,不斷豐富其典藏。
曾國藩藏書,講求“經(jīng)濟實用”,但遇到好版本也不惜重金購之標書樓書。為了給兒子曾紀澤、曾紀鴻學習書法之用,他十分注重名帖、碑刻的收集。早年在京師期間,他收藏的碑帖就有整整三大箱,這對其子書法的提高,提供了有利的條件。
同治七年(1***)十二月,曾國藩抵達京師標書樓書。自咸豐二年(1**2)出都,他已有1*年沒回京師。這時他已官至極品,每天政務之閑還不忘去琉璃廠淘書:“至琉璃廠火神廟,觀買書籍、字畫各店,旋又至文英堂、寶文堂書店一坐,午正歸。”(《曾國藩日記》1*00頁)去琉璃廠觀書,既是一種崇高的精神享受,又是他對繁雜的官府活動的一種解脫。他對書籍的不懈追求,讀書、購書、藏書貫串了整個一生,以至到生命的結束,也沒有一天離開過心愛的藏書。
我們這次特地參觀了曾國藩故居的藏書樓標書樓書。樓分多處,其中富厚堂藏書樓最為雄偉。它建于同治六年(1**7),分“公記”、“樸記”、“芳記”三部分,“公記”收藏的是曾國藩讀過、批示過的書籍,以經(jīng)、史、子、集、地方志、家藏史料及宋元舊槧為主;“樸記”收藏的是曾國藩長子曾紀澤常用書籍;“芳記”為其次子曾紀鴻夫婦藏書。曾氏藏書的獨到之處,是保存了豐富的奏稿、書信、日記等家藏史料。此外,曾紀澤搜羅西洋文化、科技圖書較多,體現(xiàn)了近代藏書樓的特色。“富厚堂”藏書樓至今面貌依舊,是中國保存至今的七座私家藏書樓之一。
據(jù)曾國藩的曾孫女曾寶蓀女士在《回憶錄》中說:“富厚堂南北兩邊,都有三層樓的藏書室,乃是富厚堂的精華所在標書樓書。”“我們于一九四二年由香港回到家鄉(xiāng)——富厚堂時,書樓藏書,仍然是富厚堂的精神中心。書樓一塵不染,書籍琳瑯滿架”。的確如此,作為整個富厚堂的建筑來說,他的精華部分就是四座藏書樓(宅南、北藏書樓三楹通體是青磚)。藏書是曾府四代人努力建設、精心保護的結果,它一直是曾氏幾代人的精神文化中心。